年輕追逐夢想,在那白色恐怖戒嚴與解嚴混亂交替的年代,只因跟著蘇焉老師和傑哥教練學會了當年只有在中山大學海洋生物所才有的進階潛水課程,再到蘭嶼開元港親眼目睹50米水深湛藍海水的震撼,就決定背起行囊去追求澳洲大堡礁的潛水夢。
在打工渡假不流行的90年代,攻讀學位成為澳洲行的唯一選擇。記憶中蜥蜴島紅樹林外睡在微孔珊瑚上的大鱷魚、蒼鷺島航道上遇見的大燕魟、珊瑚海偶遇的海蛇群、灰礁鯊、虎鯊的驚嘆之旅,以及無數的夜晚與教授同學們在磁島、歐菲斯島為完成珊瑚產卵實驗的慶功宴,不僅都成為回台後上課與學生分享的材料,更是頻頻在午夜夢迴時,帶我回去曾經歡笑、曾經淚流的第二故鄉。
坐在東沙國際研究站宿舍的窗台前,等待返台的立榮包機到來,窗外風稍靜,雲也開了。看著水泥路旁搖曳的木麻黃以及「島遠心近」的碑文,感恩東沙大王這些日子的庇佑與神助,想著這三星期來東沙護礁的歷險記,一個完全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故事,好像是中年Pi 的奇幻旅程 。
有人說東沙那麼遠,補給線那麼長,怎麼能夠成為觀光潛水勝地呢?而且東沙有好幾個月都是東北季風呼呼的吹,那能整年經營度假村呢?其實,這一切都不難,只要有心規劃生態友善低度開發的海上、航空等旅程。
不一定只有從高雄而來,可以從澎湖、從香港、甚至可以從馬尼拉以郵渡假方式,或是像蜥蜴島、帛琉以高單價的度假村方式飛來東沙,在環境友善的渡假旅遊中達到保育的功能。這在澳洲、馬來西亞、菲律賓、帛琉、馬爾地夫、印尼都有著無數成功的例子。
閉著眼想像今天在東沙外環礁的不再是中國、越南的漁船,而是來自台灣、香港、菲律賓的觀光郵輪,由郵輪上放下來到內環礁的不再是捕魚、敲珊瑚的小舟,而是一船船到環礁浮潛、潛水甚至釣魚的遊客們。海巡的同仁不再是疲於奔命的追趕越界捕魚的漁船,不再是氣極敗會的逮捕漁工,而是面帶笑容的登船查驗入關的國內外郵輪。
海管處東沙工作站不再為被砍死的綠蠵龜愁眉苦臉,而是擠滿著聆聽東沙保育成功的各項事蹟。黃昏時,牽著家人、情人來到機場尾潟湖口享受東沙夕陽的幸福。入夜後,三五好友在渡假村的吧台前,淺酌幾杯充滿熱帶風情的雞尾酒,拿著相機細數著今天在東沙環礁拍到的檸檬鯊、大燕魟、成群的大石鱸,以及到外礁沈船區看到那艘船名叫做「琼琼海漁05055」的沈船,細說當年海巡弟兄英勇的護礁行動。
當這一切都成真的那一天,山豬(註1)的女兒會戴著面鏡穿著蛙腳,拉著他的手說:「拔拔,我們去東沙潛水吧!」。
註1:中研院生多中心博士後研究員,台灣少數品種唯一具有海洋學博士的資深潛水課程總監。與作者同於今年(2016)3月在東沙島上進行定點、佈樁等水下建置的工作,以便後續研究團隊進行魚類、藻類、海草等生態研究。